畫家維權路漫漫 電郵證據是否有效引爭議

歷經半年維權之路的著名國畫家趙建成在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權益后，終于于2012年12月18日等到了法院一審判決結果，判決書中直接采信了畫家對于本人作品的鑒定意見，肯定了畫家對于自己作品鑒定的權威性，判決作品拍賣委托人公開致歉并承擔相關訴訟費用。就此沸沸揚揚的畫家維權案告一段落，但在本案的審理過程中，雙方就原告以電子郵件通知被告撤拍，是否可以認為被告拍賣行事先知情引發爭議，即在司法上郵件通知是否有效。對此，相關專家認為，藝術家是否有法律效應的證據是維權的關鍵所在，律師建議藝術家需提早預防，加強權益保護。

趙建成司法維權一案雖然已經審理結束，趙建成也已經放棄上訴，但案件帶給我們的思考并未結束。

□事件

侵權畫現場低價成交

2012年4月，委托人趙心從他人處購買25幅作品后，委托北京琴島榮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拍賣。5月中旬，趙建成發現琴島榮德公司擬上拍的涉及自己的14幅作品中，有9幅系偽作。趙建成于5月21日以電子郵件的方式通知拍賣公司將偽作撤拍，但直到5月27日拍賣會結束，琴島榮德公司仍未給予回應，且9幅偽作在拍賣現場均已成交，成交金額總計約30萬元。

“這次被侵權的《徐悲鴻》曾在2012保利春拍中以126萬元成交，而仿造的兩幅偽作在琴島榮德公司均以3萬余元的起拍價成交?！壁w建成認為，這一既成事實已嚴重損害了自己的學術聲譽和市場行情。

隨后，趙建成以著作權、署名權、發行權被侵為由，將拍賣行琴島榮德公司告上法庭，要求被告停止侵權、銷毀侵權復制品，公開致歉并賠償經濟損失30萬元及相關訴訟費。在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經趙建成同意，法庭追加涉案作品拍賣委托人趙心為第二被告。

2012年12月18日，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判決被告琴島榮德公司對趙建成不構成著作權的侵權，但委托人趙心的涉案行為在事實上擴大了侵權復制品的負面影響，趙心需要在雅昌藝術網上刊登聲明公開致歉，以此消除造成的不良影響并承擔相關訴訟費。

拍賣行不構成侵權

在拍賣會結束次日，琴島榮德公司以9幅拍品真偽存在異議為由，通知競買人撤銷拍賣，并將涉案拍品退還委托人趙心。然而，雙方就案件中涉及的原告以電子郵件通知被告在司法程序上是否是有效通知的途徑引起爭議。

對此，琴島榮德公司負責人表示，之所以在拍賣會結束后通知競買人撤拍，是因為在拍賣會開始前一直忙于拍賣會的籌備工作，并未看到趙建成發送的郵件，拍賣會結束后才發現了該郵件?！拔夜緦ε钠穫卧烨闆r并不知情，趙建成也沒有以可靠的方式通知我公司，我們不應承擔侵權責任?！?

趙建成代理律師李豐才認為，拍賣行會在拍賣預告中公示工作郵箱，發到該郵箱的文件在法律上屬于有效送達，且畫家是在拍賣會舉行前7天向拍賣行發送的郵件?！昂苊黠@他們侵犯了藝術家對作品享有的署名權和發行權?！?

法院一審判決，雖然趙建成已經申請北京市方圓公證處對向琴島榮德公司發出電子郵件的情況進行了公證，但僅根據趙建成發送郵件的事實，不足以推定琴島榮德公司在拍賣時已經查看該郵件，同時，依據《拍賣法》第61條的免責條款，琴島榮德公司不承擔侵權責任。

條款或助長侵權行為

現今，拍賣會頻出贗品事件，如著名畫家楊之光就發現2012年拍場上他本人的贗品竟多有40余幅。如此眾多的偽作不得不引發深思：無論是拍賣現場還是鑒寶節目，越來越多的贗品偽作讓人們陷于迷茫中，我們不得不深思，眾多的贗品從何而來？為何又能頻繁在市場上流通？

我國《拍賣法》第61條規定：“拍賣人、委托人在拍賣前聲明不能保證拍賣標的的真偽或者品質的，不承擔瑕疵擔保責任?！痹谮w建成維權案中，涉案的琴島榮德公司在提供證據以及在答辯過程中，此項規定成了有力的擋箭牌。同樣，為了避免眾多贗品在市場流通，需要整個行業所有參與者的共同維護，同時更需要法律上的制約。

>>律師說法

電郵送達是否有效

針對電郵送達是否具有法律效應，北京市雙利律師事務所劉琳律師表示，首先，2013年1月1日，新修改《民事訴訟法》正式生效，修改后的民訴法對證據的類型進行了新的調整，根據新法規定，證據包括當事人的陳述、書證、物證、視聽資料、電子數據、證人證言、鑒定意見和勘驗筆錄。在這些證據類型中，包括電子郵件在內的電子數據成為新增證據類型，取證會更加容易，這為今后維權人帶來了便利。

其次，拍賣公司應當嚴格按照《拍賣法》相關規定，要求委托人支付相關保證金。

□觀點

有效證據是維權關鍵

◎藝術品投資顧問方翔：近年頻出藝術家維權案，不得不說我們在辨別畫作真偽時是存在一定困難的，藝術家在維權中是否持有具有法律效應的證據是關鍵。第一，從藝術家角度考慮，如果藝術家有足夠的證據表明，畫作的確是非藝術家所作，并且證據是在法律認可的情況下，拍賣會應該立即撤拍，藝術家需要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第二，對于拍賣行來說，拍賣行不能保證每幅作品都是真品，但若拍賣行明知有假還拍假，這樣的行為就違反了《拍賣法》相關規定，若拍賣行在不知道有假情況下拍賣，按照《拍賣法》第61條規定拍賣行是受法律保護的。

◎收藏家郭慶祥：拍賣行的生命力來自于誠信，因此拍賣行要尊重《拍賣法》等相關法律規定，同樣，大眾也要尊重《拍賣法》相關規定。藏家和藝術家應該合理利用拍賣前的預展及審理階段，仔細研究畫作的真偽。對于藝術家維權現象，要實事求是，講究證據的有效性。

□意義

畫家自鑒最具有作品話語權

在本案中，法院直接采信了畫家對于作品的鑒定意見，肯定了畫家自鑒作品的權威性，這一點對于藝術家的維權來說走出了艱難的一步，所以本案對藝術圈而言仍然具有積極意義和深遠影響。由于畫作本身真偽的鑒定不同于其他作品，既需要有相當深厚的專業功底，也需要對畫作創作者的創作特點、風格有深入了解。李豐才表示，在本案中，法院判定畫家本人的鑒別結論具有較高的權威性，依此判定被控侵權畫作是趙建成涉案作品的侵權復制品。

委托拍假需要承擔法律責任

李豐才認為，在《拍賣法》的保護下，把假畫委托拍賣行拍賣卻不用承擔任何責任，是藝術圈最安全有效牟取暴利的手段。李豐才表示，本案判罰上拍委托人對其侵權行為賠禮道歉及承擔相關訴訟費用，為試圖通過拍賣行拍假的委托人敲了一個警鐘：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委托人提供贗品也要賠錢的。在本案中，拍賣行撤銷了拍賣，退回了上拍作品，但假如作品正式成交了，是不是可以認為委托人就要承擔對著作權人的賠償？所以說，以后試圖以假畫上拍的人要三思而后行，這一點對于推進行業的自律，對于凈化藝術收藏環境也具有不可低估的意義。

畫家維權推進文化強國建設

歷時半年的維權路終有了結果，但趙建成認為，這樣的判決雖然讓他得到一點安慰，但目前的司法現狀和藝術維權的環境卻讓他感到很無奈：“這場官司讓我看到中國的法治進程在文化領域仍然滯后的事實?！彼J為判決并沒有有效地制止侵權行為，因為沒有判決拍賣行銷毀涉案的偽作，而這些偽作可能會再次流入市場，會造成再次侵權。另外，從當前的司法現狀來看，似乎沒有有效的法律條例對侵權人的行為進行約束和制裁。

“這一點還有待于畫家集體的維權意識的覺醒和共同努力來推進司法環境的進一步改善，從而為中國推行文化強國的國策提供強有力的保證?！壁w建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