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冠東　藝術認識之五

我們在宜賓一段時間后就到成都,串聯坐火車是不買票的,但僅限于紅衛兵,,抵達成都后,隊員都順利出站了,我比他們一看就覺得大,不讓出去,我只好繼續順著鐵路走,繞道出來都已經天黑,朝城里走,才走兩個路口,一隊紅衛兵, 十幾支沖鋒槍對著我:”不準動!”,搜身,錢,煙盒,照片都要,我湊近一看,袖章是[紅成十中]的,我心里有了底,我說我是重慶[八一五]的,他們就把我放了;于是,繼續前行,走到縲馬市,又一支手槍對著我,問我是那部分的,我回答:[反到底]的,這個執槍的戰士恰恰是造反派,那時候,重慶[反到底]在全國都有影響,這時候有一個看起像流浪漢的少年過來了,于是這個戰士對我說: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又是[紅成]了,[紅成]是成都紅衛兵的保守派.”就在附近的旅館住下來,小兄弟口袋里還有錢,他付住宿費,你們倆就住一起,互相照應”;這天晚上遇到的這兩個人都很好,一輩子都記得他倆.第二天早晨,流浪少年用僅有的錢了早餐,吃好了我們才分手--------

一路打聽我的隊員們,最后在農委找到他們.之后到當時最熱鬧的地方—鹽市口,有四個人在[人民商場]的鐵釬子門外刻鋼筆,”旺旺”就掛在鐵條上,金絲布上,上面陳列著鋼筆筒刻好的樣品,除了毛主席詩詞以外還有白毛女,紅燈記,韶山,主席像等題材.字畫并重,這也很啟發我,不過他們收費的方式是明碼實價;我像看見親人一樣,跟他們打招呼,很自然的熟悉起來,中午,我們去茶館,其中有兩表兄弟,表哥是下到云南省的知青,表弟是簡陽人,都不是學美術的,對我很恭敬.我對他們說:下午我來做生意,把旺旺(招牌)收起來------

回到人民商場南大街,我在人行道默默無聲地用粉筆在地上畫一個大園圈,然后說:大家在這里停留一分鐘,一定有好處,停留三分鐘有三分鐘的好處,人墻一圈一圈圍了起來.我站在園圈中間講道:”中國人民歷來有真常的本性,紡織而衣,耕耘而食,渾然一體而不偏私,自然放狂,所以盛德的時代,人民行為遲重,樸拙無心在那個時候,山中沒有路徑通道,水上沒有船只橋梁,萬物眾生,比鄰而居;禽獸眾多,草木滋長.因而禽獸可以牽引著游玩,鳥鵲的窠巢可以攀登上去窺望.我現在讓大家停下來,圍了一個一個的圈,就像一個大鳥窠,我們在里面不管外面發生什么事情;我們做我們心中喜歡的事情,大家說好不好?----------哦這時候,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我和我的兄弟同志們給大家不停地刻毛主席萬歲!刻樣板戲,刻毛主席的側面像(像章那樣的)大家很喜歡,很興奮,自愿給錢,-------晚上清點,我還記得:一共收入810元,那時工人的工資一個月才三十塊錢,所以是很多的了.

一天,兩個解放軍陪一位軍官拿了三支英雄鋼筆,要我給刻上九個腦殼的轟炸機,他說我是坐這架飛機去見毛主席的.刻完,他叫警衛員給了我三千元,并且兩個軍人立正給我行軍禮,很高興的去了-------又一天,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抱了一個收音機整二次型要刻人民大會堂的那幅畫:[江山如此多嬌]雪原-紅日-----萬里白中一點紅,好看極了,連我自己都愛不釋手,他也是很慷慨的給了我一千元.這個時候我知道人民是真心喜歡藝術,我也感受到他們喜歡的是甚么---群眾性的喜好永遠是跟時代潮流一致的.我們的藝術要有針對性.這是很樸素的真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