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間：中國當代美術的海外推廣策略之我見

這個問題有兩個關鍵詞，一是“當代”，二是“推廣”。中國的“當代”面對世界呈現出以往全無的特殊性與復雜性，當代是一個時間概念的當代，還是一個西方主流藝術概念下的當代，都是不能回避的問題。如果完全從主流美術去選擇“當代”推廣，勢必會被“海外”接受者先入為主貼上意識形態的標簽而拒絕，但是如果從時間的概念去選擇“當代”，就會面臨如何鑒別那些“后殖民”視野下成長起來的“前衛”藝術和真正的先鋒藝術之間的問題。

　　第二個“推廣”的問題，其實也與前一個問題密切相關。與“推廣”相伴的是“接受”，單向度的給予是無法成立的，要使推廣能夠達到好的效果，必須使接受者能夠真正認同和接受。但要達到這樣的目標相當困難，因為技術層面的問題不難解決，但接受的最基礎前提仍然是價值觀的問題。毋庸諱言，價值觀的問題，是中西雙方都無法調和的問題，假如我們推廣的“海外”以歐美國家作為假想目標，這一種價值觀上矛盾所帶來的難度是宿命的。

　　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深，不同文化體之間的相互依存，越來越多的人理解多樣化發展的必要性，除了十分明顯的意識形態部分外，人類尋找共同的價值共同點會越來越多，近十年來，除了傳統的“和平”、“愛”等普世價值外，“環境保護”、“可持續”、“生態”、“低碳”等也已成為共識；網絡平臺的寬廣性，給不同文化間的歷史觀的溝通，也創造了有利條件，所以，如當年中國偉大設計師鄧小平所說，擱置爭議，共同發展，在這樣的前提下，中國當代美術的海外推廣戰略，是有著廣闊的前景的。另一方面，中國當代美術的思考也在新的形勢下發展，中國藝術家逐漸意識到，提升藝術作品的表現力離不開思想性的深度，無論是架上還是其他視覺藝術形態，思想的深刻性，已成為當代藝術的重要價值標準。

　　強調傳統文化作為推廣的“特色”策略，是我們應該警惕的一種懶惰的借口，不說那些沒有經過現代文化觀照和思考的“傳統”，毫無打動人的“特色”，在21世紀全球文化進程的今天，“傳統”被普遍認為是一種重新發現的“現代”，而不是像我們通常所認為“國粹”。因此，只有那些經過創新的傳統精神，才能成為文化交流的真正特色。如何從地域文化、風格、技巧、內容甚至展出的方式等中尋找到最佳的“特色”，是視覺藝術交流的特性所決定的。

　　下面就海外推廣提幾點具體的建議。

　　一、國家藝術行政部門宜聯合其他的藝術門類制定系統性的中國當代藝術海外推廣戰略，藝術各門類在文化交流中本是密不可分的整體，互相呼應，能起到立體的呈現效果；

　　二、國家藝術行政部門和著名的藝術學術團體，應通過學術研究成果，制定長遠的海外推廣項目主題，在相對長的時間單元據此籌備展覽，以使展覽的特色鮮明，內容富有效果；

　　三、要逐漸建立國內外策展人機制，在確定交流目標后，通過公開招聘來選擇國內或國際策展人，這樣更便于選擇有個性的策展方案，根據需要選擇合適的藝術家，系統操作推廣，完整實現目標，責權利分明；

　　四、重視國家間簽訂的文化交流協議，在派出有關展覽時考慮招標的方式，選擇最佳方案，避免使國家間的交流流于友好往來的表面層面，并重視國際間重要展覽的邀請；

　　五、展覽在所在國落腳時，要充分考察對應的機構和展覽空間。這一點尤為重要，由于我們對所在國情況很難達到真正的了解，選擇好的合作機構和美術博物館，是如何面對所在國受眾以期達到最佳效果的前提；

　　六、因此，可以積極考慮在國外的中國當代美術推廣問題中，通過房產購置和經營，在所在國建立中國藝術中心，經常性地、有步驟地開展藝術家訪問和創造工作坊，舉辦不同的中國當代藝術展覽；

　　七、建立中國當代藝術研究的國際基金，與海外著名大學、研究機構建立合作關系，通過有關海外推介基金會等的運作方式，向他們提供有目標的研究經費，也可主動提供文獻的有關數據，推進他們的獨立研究，并資助研究成果出版；

　　八、還有一點需要提醒的是，中國的駐外使領館的職能在我國新的外交政策下正在轉型過程中，隨著中國的更自信和更開放，駐外使領館也逐漸成為在所在國交朋友、展示中國文化的重要場所，外交部行政司為此專門建立了藝術品配置處。但長期以來美術界或不了解或被動接受選擇，沒有將它的作用提升到海外推廣這個角度，主動地參與將會產生海外推介的一種全新的方式；

　　九、十分迫切的是中國要有一本純英文的對外發行的中國當代藝術期刊，要辦好這樣的一本雜志需要一個全新的辦刊體制，由于語言的關系，目前中國當代藝術介紹的話語權大都掌握在一些有海外背景的畫廊經營者或個別批評家手里，這種局面不改變，勢必影響中國當代藝術整體的發展路徑；

　　十、我們不應忽略商業性的畫廊的作用，運用市場機制，培育本土的國際化的藝術經紀人、策展人，798藝術機構中有外國資本背景的占到60%以上，資本必然影響到價值觀，因為這是他的客戶決定的。